楔子(1 / 1)
这是个温馨又明亮的房间,墙上挂了几幅风格不一的画作和世界各地的风景照,裱框依照内容物不同而有相符的设计,再加上桌上具有巧思的小摆设,看得出主人是个喜ai艺术和旅行的人——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如果能再仔细地察看,就可以拼凑出完整的讯息与角se设定,以了解她在剧情里的存在意义和重要程度。夏季想。
「……先生,夏先生?」
温厚的nv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夏季对上了她略为无奈的眼神。
身穿咖啡se毛衣与牛仔k的年长nvx柔声问道:「您还好吗?需不需要休息几分钟?」
夏季对她轻摇了摇头:「没事,我恍神了。抱歉,傅心理师,我们刚刚在聊……?」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们谈到了您的团队成员。您已经介绍完小芳、阿忠、徐医生跟骆老师,现在轮到陈大哥。」停顿了会,傅心理师又试探地问:「您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唉,被一位nv士这麽小心翼翼对待,真是怪难为情的。夏季只得再次向她表示自己一切无碍。
谘商终於得以继续,夏季接着说起陈学这位多次和他一起出生入si的兄弟。
冬日午後,夏季的声音在谘商的房间里舒展,如同慵懒飘动的胖乎乎云朵。时间慢了下来,他听见摆钟喀斗、喀斗的轻微声响。隔壁画作里的芭蕾舞者面带羞涩笑意翩翩起舞,跳入簇拥着风车的郁金香田;荡秋千的孩子们咯咯大笑,绑着冲天pa0发型的男孩朝他扮了个鬼脸;龙山寺肃穆、古朴的钟声响起时,鱼尾狮从汉江跃出又落下,一旁,自由nv神移开拿着火炬的手,堪堪避过他激起的水花。
晚风吹过,夏季闻到了浓郁的咖啡香。美丽的小美人鱼将一杯饮品放到自由nv神面前後,小口啜饮起拿铁,夜空下露天咖啡座的灯光冲淡了她脸上的哀愁……。
屋外的yan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室内充满着喧闹的画作与照片。恍惚间,夏季看见油桐花落。
要下雨了。有人叹惋地轻喃。要下雨了。一双手从他背後攀上,如此冰冷,冻得夏季打了个寒颤。伴随愤怨低语,素白的手掐住脖子。
要下雨了。她说。
傅莉摇头将资料夹阖上,语气遗憾地对听完她说明的两位军官开口:「夏先生的情况……不乐观。」
飒爽的短发nv军官闻言,抱着手臂的手指将军服抓得更皱,脸上难掩激动的情绪,但她还是尽量保持冷静,询问傅心理师能不能再跟夏季多聊一会再判断。
谌健宇感觉到学妹的情绪,轻拍她的肩,表情严肃却流露出些许不忍与同情。
陈姗转头焦虑地对谌建宇说:「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向上将的个x,就这样回报给他,夏先生会有危险的!」
「姗姗!」谌健宇制止陈姗说下去,下意识朝房门外瞥去一眼。隔了间房,这音量夏先生应该听不见,但还是得注意。
他也很敬佩夏季,但忠於自己的职务,他们必须将夏季的真实资料回报给上级。上司铁腕到过於冷血的手段,连身为他直属部下的军人们都会害怕,更何况夏季在他眼中就如同一颗未爆弹,只怕之後凶多吉少,向上将高机率会强烈说服高层处理掉他。毕竟大家都知道,d9区向懿是个忠心耿耿的疯子,无法容忍任何对联盟不利的隐患。
谌健宇明白陈姗维护夏季的原因,可他们别无选择。军事、政治立场上,也有不少人想除掉夏季。他们ai莫能助。
这头陈姗还在做最後的努力,另一边,与他们隔了段距离的夏季听着三人的交谈声,疲惫地捏着眉心。他的jg神和心理状况确实不好,刚刚谘商时,纵使已经绷紧神经,他却再次陷入幻觉,且是融合了之前通关过的困难游戏关卡,和谘商房间的装潢所产生的幻觉,直到清醒後看见脸se凝重的军方心理师傅莉,他就知道要糟。
时值je4年,全世界的人类分为各个区域,组成「联盟」。各区之首被称为「首长」,由该区人民直选选出,负责当区的政务。联盟的所有决策,则由首长们代表管辖区人民投票表决。八十多年前,世界开始出现失踪人口,不分男nv老少,受害者於某个瞬间就会消失无踪,只留下错愕的亲友和路人,这gu恐慌与不安笼罩着全联盟人民,连军政商界的巨擘也难逃未知力量的毒手。然而在各区合作、倾尽全力研究下,也仅勉强算出失踪人数的规律,对於「被消失」现象却束手无策。
终於,一个月前,这八十多年的恶梦宣告结束。
回到家的失踪者激动落泪,告诉各区首长是夏季通关「游戏」、救了所有人,幸存的人们称他为「英雄」。
据各区的幸存者们所述,未知力量称自己为「游戏」、被迫进入游戏世界的人们是「玩家」。「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它告诉玩家们,只要通关所有关卡、凑集票根,就能进入「最後游戏」,通关了「最後游戏」,所有玩家都能离开,但「最後游戏」一次只能有「一位」玩家进入,且每张票根都只归「一位」玩家所有。
毁掉游戏的人名叫夏季,是极少数凑足所有「关卡票根」、得到进入「最後游戏」资格的榜首玩家。夏季进入「最後游戏」时,所有玩家都被告知了他的存在与进入的关卡。
夏季是第四个进入「最後游戏」的人,在他之前的挑战者於踏入游戏後,便永远失去了音讯。努力存活下来的老玩家们麻木地听着系统的播报声,却还是燃起一丝希望。他们只能祈祷夏季的成功。
没想到这次,夏季竟然真的通关了!
从je02年起,「游戏」持续吞噬人类,八十二年後的现在,平均各区人口都剩六成「区民」,而回家的玩家,仅占该区人口的百分之零点一;没回来的,全葬生於「游戏」中。
一开始,联盟对於「游戏」被毁感到高兴,但渐渐地,他们开始担心活着回来的玩家们会对人类产生威胁——尤其是夏季。於是首长们安排了玩家们做各种身t与心理检查,力求牢牢掌握他们的身心状况。
截至目前,玩家们的健康检查都显示他们与普通人一样,没有将游戏里的能力带出,只留下记忆和为了生存所磨练出的反应能力。不寻常的事,大概就只有在游戏空间里被打乱的生理老化程度,有些玩家老得快,有些早早进入游戏,外表却数十年如一日。但联盟依然不敢大意,各区皆安排了人监视玩家们。
除了政府的忌惮,民间也出现不同阵营的支持者。
首先是「反玩家派」,年龄层普遍偏中下。年轻一辈对於被消失的恐惧并不久,一些青壮年虽然感谢夏季,但并不像更年长的人们那样,在担心受怕了几十年後喜极而泣,反而对突然出现的玩家们产生敌意,出现「排外」情绪,偏激一点的甚至视玩家为病原t,担心他们暴起伤人;另一类则是仇视幸存玩家的部分罹难者家属,他们认为自己的亲友们命丧「游戏」,回家的玩家们凭什麽活下来?活下来的为何不是自己的亲友?如此迁怒回来的人。罹难者家属的怨恨与人们对「玩家」带来的未知、不确定x的恐惧,组成了反玩家派的核心。
第二种阵营是「中间派」,身边b较少或是几乎没有关系好的亲友消失,对玩家无感,照常过日子。他们态度开放,可能中立,也可能摇摆不定地偏向任何一方。
剩下的阵营是「亲玩家派」,尊敬夏季、视他为英雄,并包容、协助玩家们适应联盟的生活。
军官陈姗便是亲玩家派的人。
陈姗的表舅陈学是夏季在游戏里的好哥们,陈学跟陈姗一家感情很好,将陈姗当nv儿照顾。陈姗七岁时,正陪她在公园喂流浪猫的陈学突然消失,留下陈姗和她绝望的父母。因此当失踪了二十五年的陈学一个月前回来时,他们又惊又喜。
刚回来的陈学懵了一阵後,挨个抱住家人,嘴里说着:他成功了、夏季成功了。从那天後,夏季便成为了陈姗一家的英雄。
失踪多年,陈学早已丧失军人的身分,取而代之地,由目前任职军中的陈姗照顾夏季。事实上,陈姗曾怀疑自己能接触到夏季,可能是d9区高层的指示。不然依向懿想除掉他的态度,怎麽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陈姗维护夏季?只有b向懿还高位的人可以让他听话。
这段时间,夏季在陈姗的帮助下快速地了解了联盟现状。知道他是三十二年前进入「游戏」後,陈姗便耐心地讲解了科技与当今政局,因此夏季很清楚自己糟糕的处境。
在钩心斗角、九si一生的关卡世界0爬滚打多年,身心俱疲的夏季早已看透很多事。好不容易离开游戏,他只想快点找份工作过活,懒得应付联盟不信任的猜忌和试探。x无大志的他为了自保,每次健检都刻意装傻充愣。他确实失去了游戏里获得的非人能力,但五感、直觉、身t素质等,仍旧b一般人,甚至是职业军人还强上一点。除了展现自己无害,夏季x子本就温和乐呵,多少降低了监视军人们的戒心。
不幸的是,英雄先生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被自己的幻觉y上一把。回到联盟後,自认为头脑清晰、心智算得上健康的夏季,却开始产生幻觉,还偏偏都是在心理谘商时发生。联盟看重玩家们的jg神与心理状况,不只是为了帮助经历过残酷游戏而留下心理y影的人,也是为了找出可能心理扭曲、危害社会的潜在危险,尤其是像他这样分不清楚「现实」与「游戏世界」的玩家。
但夏季冤啊!他平时没事,却在谘商过程无法保持清醒,整个人迷糊混沌、没有跟傅心理师交谈的部分记忆。半个月来皆是如此,导致军方对他的态度一直无法放缓。夏季预计之後他就会得到jg神治疗全餐了。不过他清醒後,傅心理师的眼神与态度只有戒备,谘商房也不见打斗、损坏的痕迹,应该……不会太糟吧?
回顾前半段人生,夏季感到无奈。身为隔代教养下成长的孩子,他听从爷爷的建议,立志考上公务员、拿到铁饭碗,结果在苦读一年後好不容易上了,爷爷却走了,他也在开始工作第三天的上班时间进入游戏。失踪多年、丧失公务员资格,现在变成无业游民,又被政府盯上……。
他是为了回到家乡、为了再帮爷爷扫次墓,才拼命逃离残酷、疯狂的游戏……这之後呢?夏季久违地感到迷惘。
略为烦躁地回过神,他发现自己习惯x抠起手指,指甲、指尖周围的破皮程度更严重、开始渗血。眼看鲜红冒出,他连忙ch0u了张卫生纸压住。
这时,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手的主人叹了口气,严肃却温柔的嗓音响起:「怎麽又弄伤了?上次给你的手套呢?」
夏季一愣,猛地望向一旁,黑发男人察觉他的视线,抬手r0ur0u他的头,雪白的手臂上带着数不清的狰狞伤疤。男人b夏季高上不少,五官、身影都被雾挡住部分,让人看不清,但夏季知道他很帅气,也十分沉稳可靠。很久以前,自从发现夏季焦虑或思考时抠手的习惯後,男人常常帮他处理伤口。
男人只是医生而非心理师,无法治疗夏季这个不健康的习惯,只能陪伴他、默默包紮他的指尖,但这对夏季来说就已足够。後来男人还花费不少心思弄到一副手套给他,是游戏里的高级道具。
紫红手套在某些角度会折s出明亮的se泽,冬暖夏凉、透气舒适,夏季除了洗漱外几乎都带着,之後便莫名传出他有洁癖的谣言。
「落在游戏里了。」夏季闷闷说道。
如果说陷入幻觉中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他能看见这位曾经的队友,也是他唯一暗恋过的人,可惜他们永远都不会在现实世界里相见,因为男人si在了一个关卡,夏季赶到时,他的身t与灵魂正好消失殆尽。
目光贪恋地描摹他模糊的身姿,宽肩窄腰大长腿,黑衬衫g勒出他完美的x腹和好身材,同se军靴在谘商室的灯光下闪着光芒,夏季轻轻靠在他肩上,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心情不好?」
「嗯。事多,烦人。」夏季闭上眼,任由男人处理手上的伤口。他的思绪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幻觉,等时间一到,男人就会消失,伤口只会自己慢慢结痂,可夏季依旧依恋着男人身上的温度和冷淡外表下的温柔。
他知道谘商室里有监视器,应该说,自从他回来後,除了在浴室厕所外,无时无刻都被监控着,换成一般人早疯了。夏季不清楚其他玩家有没有这种程度的待遇,但他曾在一个关卡里被严密监控四个月直到通关,现在这样还不至於使他发狂。联盟知道他的异常,观察了一个月却没有动作,像是有所顾虑。反正已经没救,他不介意再让自己更不正常些,也不想浪费能看见男人的时间。
「我好想你啊。」夏季叹息地说,与男人十指相扣。
男人不发一语,只是一直握着夏季的手,不曾放开。
陈姗开门时,夏季依旧坐在他们离去前的位置,只是身t向右微倾,彷佛正靠着什麽……怎麽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她拍拍脑袋。
正yu开口,原本闭眼的夏季已经望过来,看得陈姗一愣。
悲伤、愤怒、懊悔、苦涩、温柔……那双眼里有太多她看得清与识不明的情感,全都包裹在墨绿之下,却在须臾间尽数褪去,唯留沧桑与淡然。
陈姗有gu冲动想冲向前摇晃夏季的肩膀,让他不要露出那种眼神、找个地方大喊来宣泄一切。查觉到自己又产生奇怪念头的nv军人眨眨眼,继续抬手敲自己的脑袋。
眼见好友家的孩子做出奇怪举动,夏季无奈地开口阻止:「姗姗,别敲了。不痛吗?」
「好!」陈姗反sx停手:「那个,夏叔……咳,夏先生,我们办完事,可以离开了。接下来——」
「向上将,我知道。」夏季颔首。半个月,流程他都熟了,只是这孩子总会一板一眼地报告,再加上那尊敬、崇拜的眼神……莫名让他吃不消。
「走吧。」经过陈姗身旁,夏季0了0她的头。陈学在游戏里老喜欢攒着陈姗的照片叨念她的事。在夏季眼里,即使她已经三十二岁,依旧像个孩子。
谌健宇掠过呆立的陈姗,护送夏季出门。在夏季身边,陈姗偶尔会发呆,暂时卸下严谨的模样,他早见怪不怪。
陈姗回神後快步跟上。夏先生外表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却慈祥得像个长者。相较之下,表舅回来时两鬓皆已泛白。她不禁感叹起游戏的神奇与强大,时间和常理在游戏力量面前简直是笑话。
「长官,这是傅心理师的报告。」谌健宇恭敬递上文件。办公桌後的男人接过扫了几眼便随意放至一旁。
「夏季的谘商时间为三十过两分整,傅心理师於联盟时间上午八时二十二分拉下门帘,两人独处时间为二十五分五十四……」
「够了。」男人抬手示意正在报告的陈姗停下。「剩下的我自己了解。你这样避重就轻地净说废话,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平淡的语气冻得陈姗发寒,彷佛宣告她的徒劳。
「你以前可不是这麽不分轻重的人。」向懿轻抿茶水,削得极短的银发在刺眼灯光下越发透白,也反映他冷冽的x格。
「长官,可是——」
「陈少将,你踰矩了。」向懿将瓷杯放回碟子,凹凸处吻合,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好不容易培养出的部属,一夕之间都胳膊往外弯了,多少有些心寒啊。」
他的目光直指陈姗,谌健宇却悚然地挺起背脊。看来上将已经知道他监视陈姗与夏季二人时偷偷放水了。
另一边,陈姗咬紧牙关,犹豫几秒,仍旧抬头直视上司:「长官——」
陈姗和谌健宇进入向懿的办公室已过二十多分,在僵y的对峙,不,应该说是向懿的单方面辗压下你来我往。即便如此,陈姗依然尽全力维护夏季、做最後的挣扎,用真挚而勇敢的行动答谢他救了珍贵的家人。
直到现在,被困在军方监控范围、无法接触外界的夏季才有现实感,意识到自己的确拯救了许多人的x命、完整了无数家庭。
既心疼又感动地听着,夏季疲惫靠上会客室的椅背,闭眼思考今後打算。
突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夏季压下警觉心,等对方进入正常人感知范围时才悠悠睁眼,装作刚察觉的样子。
「啊,夏先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来人有双漂亮杏眼,红棕卷发披肩,雪白的脸上点缀些许雀斑,如同上头撒了碎坚果的n油蛋糕。
穿着军装的nv人手里拿了毯子,被夏季发现後一僵,眼里闪过尴尬与羞赧,让他想到做坏事被人发现的小动物。
「这是要给我的吗?」
「嗯!」nv人点头,钴蓝se双眼熠熠生辉。
「谢谢你。」夏季不吝惜地朝她露出灿烂笑容,伸手接过紫红se毯子。
「夏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就是,留下跟你聊聊天吗?」nv人期待地问。
「我的荣幸。」夏季抱着毯子,示意nv人坐到身旁空位。
「耶!」nv人低声欢呼,整理好仪容後赶紧落坐。
这还是夏季在军营里遇到少数如此活泼的军人,大部分都顾忌他的身分与上司指示,严肃地和他保持距离。
「会不会妨碍到你工作?」夏季委婉询问。
「没问题的,夏先生!」nv人轻快回覆,「我是来找向上将的,不是翘班。」
「原来如此。我该怎麽称呼你呢?」
「请叫我艾蜜莉!」
「艾蜜莉……」夏季薄唇轻吐音节,舌尖滚过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你知道了又没用,还不是一样只会叫我「伯爵」?
……算了,告诉你也没差。艾密利,其他的自己查。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异乡人。
「是!」艾蜜莉俏皮地举手敬礼。
「我有个故友……也叫这个名字。」夏季被艾蜜莉逗笑,看着她直gg凝视自己的蓝眼睛,又补了句:「他不像你这麽开朗,但也是个t贴的人。」
「真是个有趣的巧合!是玩家吗?她住在哪区呀?」艾蜜莉好奇地问。
「不,他不……」
「陈姗少将,别让我再说一次。闭嘴、滚出我的办公室。」一道低沉带有警告意味的嗓音打断夏季未竟的话语。即使隔了段距离,夏季还是能感受到男人压抑的怒气。
没多久,就见陈姗面se难看地走进会客室。发现夏季关切的眼神时,她努力露出微笑:「夏先生,」深x1口气,她说:「非常抱歉,接下来我无法继续陪同您。长官他剥夺了我的资格,之後会再派人顶上位置。」
「我知道你尽力了,谢谢。」夏季温声说道,拍拍她的肩。
陈姗听着他的安慰,慢慢冷静下来:「这段时间会由谌少将护送您,直到长官钦点人过来。」
最後她对夏季郑重行了正式的军礼,转身离去。
「先生,我们走吧。」谌健宇叹口气,yu带人离去,瞥见椅上另一道人影时,他猛地止步,朝nv人行礼:「狄更生中将。」
「不用这麽紧张啦,谌少将。我只是来找上将报告点事。」艾蜜莉笑了下,脸庞的酒窝更添一gu稚气。
「艾蜜莉?狄更生?」夏季有些惊讶。
「显然我没有如同父母的期待,成为一位出se的诗人。」艾蜜莉摊手、摇摇头。「事实上我更中意格里尔森家的那位nv士。总之,你还是叫我艾蜜莉,姓氏就留给我的同僚吧。」
「那麽,就此别过。」她转向谌健宇:「谌少将,好好护送夏先生。」
「是。」
「瞧瞧我们亲ai的大英雄混成了什麽样子?」目送夏季走远,卷发nv人喃喃,表情嘲弄。
重新扬起恰到好处的笑意,艾蜜莉敲响向懿办公室的门。
「进。」
向懿原本正捏着自己的眉心,看见艾蜜莉时又回到工作狂模式。
「从林地那的处理状况开始。」
「是。」艾蜜莉掩去眼里不耐,轻启淡se双唇:「西南方的武装暴徒已经清剿完毕,这是柏顿少将的回报。」她将几张资料递给上司,「多亏了江所长的装备,我军的伤亡人数降至……」
向懿认真听着下属报告,翻阅手里文件。很快地,所有事都已交代完成,便令艾蜜莉离开。
然而,本该回覆的下属却没一丝动静。向懿疑惑地抬头,刚好对上对方那双钴蓝眼瞳。
「还有事吗?」不知是不是错觉,向懿感觉艾蜜莉的眼睛不似以往开朗温顺,反而闪烁诡异光芒。
「长官,我听说夏季身边有个空缺?」
「不关你的事。狄更生中将,回你的职务工作。」最近怎麽一个两个都惦记着夏季?向懿纳闷。
「没听见吗?回你的位置。」见nv人纹丝不动,他皱眉。
「长官,」这次nv人终於动了,漂亮的眉眼染上奇异se彩。
寂静无声中,只听见她那h莺般清丽婉转的声音说:「我认为自己挺适合的,您说呢?」
「啧,难ga0的家伙。」艾蜜莉阖上工作处的门後抱怨。突然,她摀嘴剧烈咳了起来,直到放下手,怵目惊心的红才从她的掌心流下,铁锈味蔓延。
「si骗子怎麽老是招惹这种麻烦的家伙……」略微沙哑的男声响起,伴随时不时的喘气与轻咳,回荡在房间。
过了一阵,艾蜜莉缓过不适,缓步走进办公室附的厕所清理狼狈的自己。
当她踏出厕所时,已经是另一种不同的姿态。
金发青年依旧拥有美丽纯净的钴蓝se双眼,右眼尾的泪痣为他jg致、俊美的五官镶缀萎靡,肤se不若「艾蜜莉」那般泛着健康的红,反而惨白得像人偶。
青年打了个哈欠,将额上碎发往後耙。瞥到刚刚随手扔到沙发上的紫红毯子时,他停顿了下:「差点忘了。」
倾身将毯子挑起,水珠从他未乾的发梢滴落至毯面被x1收,另有些许沿着他的脖子流经锁骨,滑入领口大开的白衬衫。
紧接着,青年做了个跟嫌弃表情十分违和的举动——将脸埋进毯子里。
鼻尖是那人的气息与残留的温度,青年闭着眼收紧手臂,陷入黑暗,彷佛回到那个冰冷的暗室,可他并不似以往烦燥,只是静静抱着紫红毯子直到最後一丝余温消逝。
一抬头,青年恢复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毯子竟在他放下的那刻,变为一双紫红手套。
「还真的有用……」青年低语,情绪复杂地盯着手套。
t内的伤已经好了,甚至连失去的力量都回复了点,但正是如此才令他感到不爽。恢复了力量,代表接触夏季有用;只恢复不多,表示仅仅透过物品为媒介还是远远不够。
青年咬牙。要是让他知道是谁这样算计他,绝对要把对方弄得生不如si!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确实跟夏季那个si骗子绑si了,无论他多抵触将可能x放在夏季身上,都必须接触对方。幸运的是,他y差yan错地得到一名人类军官的身分,藉机扮演那个开朗、活泼的nv人接近夏季;方才也用尽全力催眠向懿,让自己成为夏季的护卫军官。
nv装於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麽。他曾听si骗子亲口说过喜欢的理想型nvx,正好被取而代之的卷发nv人各方面都吻合,名字也意外与自己相同。不过他没想到夏季会对个刚认识的nv人谈及过往,且贵人多忘事,他以为夏季早忘了自已,和那暗室中相依的四个月。
「故友……哈,」艾密利发出短促讽笑:「真是本x不改的骗子。」把玩质地柔软的手套,他玩味地喃喃:「那就看看你哪时候会察觉吧。」
夏季再度看见卷发nv军官是隔天早上。打开被敲响的门,夏季就看见艾蜜莉提着袋子朝他笑道:「早啊,夏季。」
「中将,你怎麽来了?」
「忘记先通知你,从现在开始,你身边的护卫只剩我一个人啦!」
「什……!那谌少将呢?」
「可以先让我进去吗?我一大早就过来找你,还买了早餐呢。」艾蜜莉撇嘴。
夏季连忙空出位置让艾蜜莉进屋。nv人经过时,夏季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意,看来真的很早就出门了。
「欸?你有煮早餐哦!那我白买了……」将袋子放到中岛,艾蜜莉好奇地打量桌上食物,几道菜se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
「这些是谌少将喜欢的,我原本打算跟他一起吃。」夏季解释。「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吃吃看。」被联盟软禁在不算差的屋子内,他每天除了莳花种草,就是、做料理,陈姗和谌健宇也会教他使用3c产品,日子称得上惬意。
联盟对外宣称要保护夏季免於心思不正的暴徒威胁、告诉人们夏季身t处於通关游戏後的康复阶段,表示会倾尽全力给他最好的医疗照顾。为了安抚躁动的玩家们,联盟还要求夏季录制影片证明他没事。
夏季同意了。存活下的玩家毕竟是少数,部分人也需要联盟的医疗与资源以回归社会生活。玩家们失去游戏里挣得的力量,只能算是身t素质好的普通人。大家都累了,被残酷世界荼毒多年,好不容易逃离游戏的玩家们不需要因为他一个人而与眷恋的家乡敌对。
「你帮他做早餐g嘛?」艾蜜莉的笑脸有一瞬扭曲。
「不是帮他做早餐,我平常都会跟两位少将一起吃饭。」夏季纠正。
「可是你刚刚说是谌少将ai吃的……」
「我的意思是,因为是他喜欢吃的,所以可能不太合你胃口。」狄更生中将的态度怎麽有些奇怪?
「烂好人。」艾蜜莉小声嘀咕。
「啊?」夏季没听清。
「我是说当然好呀!」她脱下军氅後落座,却一时无从下手。
把艾蜜莉买的包子和豆浆处理好後,夏季转头就看到她盯着铁锅里的咸豆浆,像是要把锅盯出个洞。
「第一次喝咸豆浆?」夏季问。
「嗯。」艾蜜莉闻过味道後往後缩,「这东西真的能吃吗?」不只外表像呕吐物,闻起来也有gu酸味。
「没有毒当然能吃啊。」夏季哭笑不得,还是舀了一小碗给她。白se豆浆中浮着金hyan红的辣油和虾米,上头撒满葱花并放上块状油条,内容丰富而鲜丽。
「先喝看看,真的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了。孩……咳,少将们都喜欢酸一点,所以我多加了醋。」
艾蜜莉小心翼翼尝试一口後,表情亮了起来。
「好吃吗?」
「……虽然口感有点奇怪,但还不错。」艾蜜莉拿过汤勺又舀进一些。
「健宇第一次喝的时候也有点害怕,但之後变得很ai。」夏季放了碗辣菜脯到她手边,「喜欢吃更辣可以加几匙。」
之後,艾蜜莉又吃了葱油饼卷炒高丽菜、烤土司加半熟蛋,和菜头粿。夏季边戳开半熟荷包蛋,边欣慰地看她进食。
有胃口是好事,小时候爷爷就老念着什麽事都没吃饭重要。就算他大考考砸了,老人家依然会准备一大桌菜,让他先吃饱再说。
孙欸,考公听说不错,你考考看,要是真的不行,就回来接我的早餐舖子或自己做吃的。从我这学到的料理还是够你不愁吃穿一辈子,灾谋?
想到爷爷,夏季有些怀念。
其实联盟也并非不近人情,他之前提出要去帮爷爷扫墓後,上头很快就批准了,他也因此能备酒和下酒菜到爷爷那陪老人家聊天。
「夏季!」
「怎麽了?」夏季反sx地回答,回神後发现艾蜜莉已经在优雅擦嘴。
「有吃饱吗?」
「你当我饭桶啊?」艾蜜莉示意他看桌面,所有食物皆已少掉大半,剩下的量刚好够夏季吃饱。夏季有些惊讶,不过艾蜜莉个子高,只b自己矮点,饭量守恒也很正常。
除了两位少将,狄更生中将的食量同样不小,联盟的军人真是食力惊人。
「别再发呆,菜要凉了。」艾蜜莉打完哈欠趴到桌面,开始打瞌睡。
夏季看了眼就开始闷头吃饭。烤至深褐的吐司沾满蛋h送入口中,滑顺又带着焦香与su脆,配上一口酸辣的咸豆浆,全身都暖了起来。如果想换口味,可以吃点萝卜粿,软绵口感中一条条萝卜丝是他亲手削的,清甜可口。最後是葱油饼卷炒高丽菜,外su内软的饼皮,包裹解腻而保有脆度的高丽菜,一口咬下,葱香、菜香和饼香在嘴里炸开。
夏季满意地眯起眼。这种家常料理给人的简单幸福,是他在游戏里最怀念的味道。
联盟配予夏季的房子在幽静处,偶尔能听到军队c演声,大多时候只有虫鸣鸟叫,美好得让当初刚脱离游戏的夏季一度不习惯,感觉下一秒就会有披着人皮的丧屍或嗜血的妖魔鬼怪冒出。
这样也挺好的。他想。
身边有人一起吃饭、聊天,还能睡得安稳,不用担心游戏进度。撇开惦记的玩家朋友们不提,悠闲得犹如天堂。只是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能持续多久,能不能再见到陈学和其他队友一面……。
warth碎碎念:
其实这是美食文,边咽口水编码字。
向上将就是输在做饭难吃造谣
葱油饼卷炒高丽菜是我妈常弄的早餐,妈宝表示推荐<3
吃过早饭,夏季想到附近河堤走走。
艾蜜莉瞥去几眼,将军氅扔向他:「穿上,别一会感冒了。」si骗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看着弱不经风,像是下一秒就会被刮走。
夏季好笑地放下军氅,到衣柜翻出几件外套:「不用,你穿吧。」如今他的身t素质可b进游戏前好上许多。
「什麽鬼花se……啊,太薄了吧,有穿跟没穿一样……这件太短了,他们真的是照你的尺寸买的吗?」艾蜜莉倒是不见外,从旁凑近,夏季每翻出一件,她就嫌弃地扔掉一件。
眼见nv人的脸se越来越难看,夏季只好乖乖披上她的军氅。没想到艾蜜莉个x活泼、自来熟,却是个没耐x的爆脾气。
拢紧夏季身上的军氅,艾蜜莉打着哈欠,率先走出大门:「明天带新衣服给你。」
「……好,谢谢。」夏季颔首。
住处往外走约十分钟就能看到一条清澈的河流,两旁种植h花风铃木,这几天正是花期,夏季本来想找天跟陈姗、谌健宇一起来野餐,没想到一天内两人前後都被向懿换掉了。听艾蜜莉说,陈姗两人是向懿十分重视的下属,虽然曾经发过脾气,向懿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惩罚,他们很快就会没事。
「放心吧,我可是一抵多地能打!当保镳便宜你了。」艾蜜莉还挺自豪。
放心,我虽然看着不壮,保护你这根瘦竹竿还算绰绰有余,只要你不扯我後腿就行。
耳边响起少年稚气的声音,夏季好像能看到那个金发蓝眼的少年伯爵自信而傲气地向他保证。
「艾密利……」温和嗓音低语。
「你叫我?」走在前面的艾蜜莉回头,细长手指拈着掉下时被她拦截住的金h花朵,疑惑问道。
夏季定定凝视她手里的花半晌:「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恰巧这时刮来阵风,整排风铃木落英缤纷,浪漫而美好。
然而艾密利无心欣赏那下饺子一样的h花,他只觉得火都上来了。在宅邸时,夏季就是用这种花言巧语哄nv仆们开心,更气人的是——
敢情有蓝眼睛的他都喜欢是吧?
发现对方有些低气压,夏季连忙澄清:「对不起,中将,是我失言了,很抱歉让你感到不舒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起了我弟弟。」
「弟弟?」艾密利纳闷,他藉职权翻过夏季的档案,si骗子应该是独生子才对。
「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一个孩子,和你同名,也有双美丽的蓝眼睛。」夏季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脾气虽然有点差,却是个好孩子。我就擅自将他当成弟弟照顾了。」
「等……该不会?!」艾密利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就是上次我提到的那个故友。」夏季点头。
艾密利低下头,这次气得手里的花都碎了。他攒紧拳头,想往那个正嘿嘿傻笑的白痴脸上招呼过去。
去你的弟弟!去你的孩子!老子早就说过八百遍,我年纪b你大n倍!
难怪夏季老是用慈ai的眼神看着他,原来是想占便宜!
而夏季已经陷入回忆里,还在说着往事:「挺可ai一孩子,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大概到我x口,大多时候都ai唱反调、人也欠揍,或许是青春期吧。有几次真的忍不住想揍他pgu,但一想到他黏人的样子,就心软了……。」
艾密利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麽,眼神si地听夏季「胡言乱语」。原来是身高吗……就是因为身高吗?
他的外表已经停留在十六岁的少年样很久,来到这个世界後,破天荒地成长到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却还是b夏季矮。明明只差那两、三公分!
与他同样身高的艾蜜莉?狄更生在这里算是远高过平均的nv人,但这身高对他而言还是太矮,至少不够拎起前面那个失礼的笨蛋。
「我要回去了。」
「嗯?」被拉回现实的夏季一头雾水。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艾密利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再让夏季说下去,他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忍住不揍人。
「好吧,那……」
夏哥,救命啊啊啊!倏地,一道凄厉的求救声传进耳里,夏季停下与艾蜜莉的交谈。
快速判断完声音位置後,他柔声询问:「中将,能请你等我一下吗?」
「你要g嘛?」艾密利没好气地回问。
「其实我来这还有个目的,就是想研究路边可以入菜的植物。」
「蛤?」
「你不知道吧?在路边常见的植物里有几种是可以吃的野菜。」夏季认真说明。「b如说这个,」他在一丛植物边蹲下,状似无意地翻看叶面:「这是龙葵,又名黑籽仔菜、苦菜……」
「阿碁,回话。」夏季嘴上滔滔不绝地介绍野菜,脑中却在忙其他事。
「夏哥?!」
夏季不知道队员为何恢复了游戏中的能力、jg准找到自己。只能临时用别脚的理由呼咙艾蜜莉,靠着传出队员声音的植物和对方g0u通。
「你怎麽找到我的?」
「我也不知道啊!」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惊慌,显然也正风中凌乱。「我刚刚,咳咳!遇到麻烦,下意识地喊你名字,结果手上开始冒绿芽,然後,就、就听到了你的声音!」他压低音量回覆。
没人b夏季更清楚自家队员的个x,阿碁必定是遇到危急的事才会慌成这样,他一个治疗兼传话的文职,无法坚持太久。
「详情晚点说,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我、我……哥,我是路痴你忘了吗啊啊啊!」
夏季只想扶额。为什麽偏偏是那个出了屋就找不到方向、每次下副本有大半时间都在迷路,连跟着npc走都能走错歪到boss家的谷安碁!
「那换个问法,你身边有什麽?越详细越好!」至少要问到线索,想办法让艾蜜莉通知军方去救人。
「我应该还在d9军营的范围里,身边……呃,草,好多半人高的杂草,还有荒废的房子?我现在躲在二楼一个房间里。」
躲?看来是被追着跑。但玩家们应该在军方的保护监视下,怎麽会落单、没有军人保护?如果说到杂草、荒废的建筑……
「啊,我想起来了,远一点的地方有靶子!」
夏季闻言更确定是某个荒废的基地。之前当兵时听学长说过,d9区有些基地不乾净,至今还没有解决方法,只能先放置不管。
若能知道是哪个基地——
「编号……咳呃……十……十一,翔鹰……基、地……」虚弱的nv声冒出,点明地点。
「傅心理师?!」对面竟然不只阿碁一人!
谷安碁的哀号却也在这时响起:「靠靠靠不是吧!又来?!哥,我们先、」接着是重物砸地与傅莉的闷哼。「啊啊啊吓si我了差一点!我们先跑了!你一定要来找我们啊呜呜!」
意想不到的状况让夏季迟滞一瞬。
「夏季,接下来呢?你怎麽不说了?」被科普到一半的艾密利歪头问。他早就发现那株叫龙葵的植物有古怪,但自己又不是真的监视军官,没必要乖乖报告上级,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夏季的举动,就像观察夏季以前在宅邸执行那所谓的「任务」时的样子。
「中将,」夏季顾不得再伪装,严肃回道:「翔鹰基地出事了,请你马上通知上将!」
夏季和艾密利赶到翔鹰训练地外头时,银发上将正一脸y沉地与下属交谈,瞥见两人靠近,剑眉皱得更紧。
「我并没有批准你带夏季过来。」
「长官,这事是夏季通知的。」艾密利回道。
夏季原以为要过向懿这关很难,没想到他只思索片刻,便淡淡地丢了句:「跟上。」便走进训练地。
「走啦,发什麽呆啊!」艾密利推人向前。
「两位,请留步!」一道身影急忙拦住两人,将一把古朴的刀和匕首分别塞到他们怀里,又掏出两个机械表和小型无线电对讲机递去。「呼!这样就可以了!」深棕眼、面相讨喜的娃娃脸青年松了口气,推推因奔跑而滑落的眼镜:「您好,夏先生、狄更生中将。初次见面,我是伊凡?诺姆。接下来请容我陪同你们进入基地,并说明情况。不过首先,我们得追上上将。」
荒废的基地里杂草丛生,部分建筑物已被岁月侵蚀成断壁残垣。伊凡开始介绍时,夏季的记忆也慢慢被唤醒。
翔鹰在夏季服役时已荒废近三十年,算上他退伍後、进入游戏的时间,这地方杳无人烟了六十二年。这其实是非常罕见的状况。一般而言,在军事重地里,若有不定且会威胁到军队的因素,高层便会积极地请「专人」处理掉。然而,翔鹰的情况可b其他荒废处棘手。
事情的n觞,是一位张姓士兵在某栋建筑物里上吊自尽。军方展开调查後,发现他进入军队刚满一年,个x内向、经常游离在团t之外,因此许多人相信他是被霸凌或被长官b迫而选择走上绝路。可吊诡的是,张姓士兵虽然喜欢独来独往,却与其他同梯弟兄相处融洽,甚至连直属长官都监於其优秀表现,而对他赞誉有加。他接触过的所有人听闻噩耗时,惊讶过後便是惋惜与悲伤,丝毫看不出幸灾乐祸或心虚。
当时d9军营最大的掌舵手文上将当然不会轻信表面上的和谐,若军营里真的出现迫害同僚的兵士,她就必需把人找出以剔除,否则千里之堤,溃於蚁x。可经过多次试探、加深调查、也询问了张姓士兵的家人,得到的消息确实是军营里所呈现出的和乐融融、符合文上将一惯的治军严明。
而在军营全t都不相信张姓士兵会自尽的情况下,又出现了第二名si者。
第二名si者姓韩,是负责s击课程的nv教官,能力十分优秀,开朗且颇受兵士尊敬,未婚,可说目前人生的二分之一都奉献给了d9军营,文上将也在考虑隔年提升她的军阶,没想到人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si了,还是自杀。
韩教官陈屍在翔鹰基地里,正好是张姓士兵上吊的a栋建筑隔壁的b栋餐厅里,同样是上吊自杀於建筑物一楼。
张士兵与韩教官几乎没有共通点,除了能力同样优秀外,个x迥异、人际关系并无明显关联,若说接触,大概就只有s击课程时会相遇,但仅限於课堂上的师生互动。而就是这样两条没交叉的平行线,却在各自进入翔鹰进行训练後的隔天,一前一後以同个方式自尽。
这下再怎麽迟钝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文上将立刻下令封锁整个翔鹰基地,命人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注意里头的风吹草动。
不幸的是,两天後,翔鹰基地里剩余的三栋建筑物内,各自出现一名si者上吊於一楼。
si者分别是看守翔鹰基地的h、朱两位中将,和负责该区所有监视器影像的冯研究官,无一例外地,各个能力优异,是文上将的得力助手。文上将本打算撑个几天到「专家」解决完手里的案件、赶到後处理,没想到,就在专家抵达的前两个小时,查看监视器的其他研究员便发现了si者。
即使不进入翔鹰基地,自尽的si者却依旧在增加,这次更一口气提升到了三人。
文上将令所有人离开翔鹰基地外围、毁去该处的监视系统,只身和专家进入翔鹰基地。半天过後,她脸se苍白地背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专家走出基地。从那天起,翔鹰基地被完全封si,文上将立下规矩:以後若是无可避免地必须进入,每个人都得携带正被妥善保存的古兵器,且严禁太yan下山後逗留。
此外,文上将也整理好基地内一些……非自然存在的资料,以备日後不时之需。只有获得许可进入翔鹰的军官、兵士可以得知内容,以防别有居心者因此擅闯基地。现在,翔鹰的所有资料都由向懿保管,今天进入基地的所有人在行动前,皆已快速了解如何从记载的超自然存在的眼皮子底下逃离。
古兵器是几百年前某位将军留下的遗物,还能使用且保存良好的兵器目前唯留六把。夏季听到此处,细细打量起手中匕首。伊凡见他很感兴趣,便简单介绍。
匕首名为诸邪,另有一配套短刀为诛邪,两者合称「相生相灭」。匕首诸邪黑se握把上刻着红彼岸花纹,匕首套则有金se文字攀附,ch0u出匕首,可见暗红刀刃,古朴美丽,神圣中却带着一guy森气息。据传金文是冥府文字,彼岸花纹为冥府标志。「相生相灭」彼此都融有对方的一部分,红彼岸恣意生长处为「诸邪」,主生;金se文字庄严束缚处为「诛邪」,主灭。吾生吾灭,反覆不息。
「相生相灭」以主导x质命名:红刃、握把刻彼岸纹者,为主生的匕首「诸邪」;金刃、刀柄文字缠绕者,为主灭的短刀「诛邪」。可惜一直以来将军遗物里都只有匕首,短刀则不知所踪。
如此重要的古兵器被交到自己手里,夏季感到疑惑,通常这种稀有道具都是领导者的使用物品才对。
伊凡说完匕首,又滔滔讲起向懿背上的弓与艾密利腰上的刀。
木制弓由特殊木材组成,外表平平无奇,却坚韧轻巧,是当年文上将配戴进入翔鹰的兵器;另一把被专家带入的武器正是艾密利的长刀,据传为将军ai刀,煞气重、跟在将军身旁最久。
「至於我的嘛,」伊凡取下别在腰的软鞭展示,「是鞭子。」漆黑的鞭身看不出是什麽材质,触感粗糙,0起来像动物的皮毛。「其他还有一斧、一剑,在另外两人身上。」
谈话间,四人已到a栋建筑,正是第一位si者张姓士兵自尽处。
「上将,您有什麽打算?」夏季突然开口问道。刚刚伊凡语气遗憾地说过,早在他和艾密利到达前,向懿就下令搜索过一次,然而并没发现任何人,只有从训练地入口延伸到a栋建筑二、三楼的血迹,监定过後发现是傅莉的血。
正在审视各楼层的向懿回头:「搜。」
向懿的一句:「搜。」让夏季得到了独自在a栋搜查的机会。
目前翔鹰基地里有六人。夏季负责搜索a栋、艾蜜莉负责b栋、伊凡负责c栋、另有两位中将负责d、e两处;向懿则四处走走看看,像在找寻什麽。
即使夏季身边的人都认为向懿在针对他、想找机会把他宰了,他却觉得向懿在忠心耿耿的「人设」下,隐藏了真正的意图。给他匕首是为了保障他的生命;允许他独自行动,是想看他能找到什麽,测试能力,又或者,将他当成了饵?
夏季沿着血迹,检查了所有楼层。
傅莉的出血量并不乐观,不可能自己一人破坏被封si的入口进入,必定是有人从旁协助。向懿应该也想到了他会知道翔鹰出事跟帮助傅莉的那人有关,可能更进一步查出一起失踪的是谷安碁。鉴於自己重视谷安碁的态度,向懿确定留他一人无伤大雅,毕竟他俩一个想找下属,一个想找队友,暂时拥有相同目的。
谷安碁那路痴估计是又慌不择路地带人跑进了大凶之地。但也不排除是被刻意诱导进翔鹰。夏季回到二楼,在最大滩的血迹旁蹲下。
正想着怎样才能再联系上谷安碁,他突然感觉衣服内侧口袋有细微sao动。夏季立刻低头,没几秒,一个小纸人从他的领口爬出,双手抓着衣领仰头。虽然没有五官,夏季却能知道他们对上了视线,呆愣几秒,纸人打了个哈欠,跳出领口、走到夏季肩上,准确扑住他的脸颊蹭蹭脑袋,又跑回肩膀坐下。
「睡醒啦?」夏季指尖轻点他雪白的脑袋,小纸人心情不错地晃着腿。
「他」离开後,只留下一双手套和这个小纸人,手套不见了,幸好纸人还在。夏季帮纸人取了个名字叫黏黏,小家伙特别喜欢待在夏季的衣物口袋里,时不时探头看看四周,也很ai撒娇。
黏黏也是个机灵的,每当联盟要帮夏季健检时,他总会快速溜走,再偷偷跑回夏季身边。b较麻烦的是,夏季屋里只有浴室没监控,因此一人一纸能互动的地方仅限於浴室。现在恰巧翔鹰里监控已毁,夏季不需绑手绑脚。
血迹已乾涸转暗,傅莉两人的踪影断在a栋,并无向外延伸,就像是凭空消失。此外,整栋楼给夏季一gu不通风而粗涩的氛围,空气从外流入而被拘於此;采光良好的大片门窗皆已损坏,近中午的yan光却照不全整个房间,导致无法撤走存放军用品的a栋里到处是y影、稍走几步就是个适合躲藏的角落。
躲藏……夏季在游戏里玩过不少关於躲猫猫和鬼抓人的关卡,考验的是玩家敏捷的速度、当机立断的抉择力,与沉稳的耐x。虽然回到现实世界,夏季遇事仍会转回玩家的思维模式。不过这也不算坏事,谷安碁跟他一样是玩家与队友,共同的习惯和经历更容易帮助他找到人。
「嗯?这是?」夏季眼尖地瞥见血泊扩散至木柜子後的y暗处有个圆环物t,小巧而刚好折s房内细碎的yan光,稍不注意便会错过。
若说军队的搜索百密总有一疏很正常;但身为老玩家兼第四位通关最後游戏的夏季,怎麽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夏季确定刚刚他巡视整栋楼时,毫无遗漏地检查过所有角落,并没发现那玩意。
这东西……他眯起双眼,绝对有猫腻。
就在他打算找个工具g出环状物时,黏黏猛地窜进了那个狭窄的缝隙,在夏季反应过来前,他已经拖着那东西爬出,藉着木柜侧板起跳,又蹦回夏季身上,将拿到的战利品展示给他看。
夏季又好气又好笑地接过环状物——是枚银戒。「说过多少次,在我确定没有危险之前不能随便乱碰东西,万一受伤了怎麽办?」夏季板着脸训话,黏黏撇头,彷佛在说:这有什麽大不了的?却因为让夏季担心而心虚得无法顶嘴。
「虽然很谢谢你,但我自己处理就好啦。你每次都不管不顾地冲出去,我都怕你会受伤。」黏黏已经陪他很久,在游戏里时也常常为了帮他而独自跑来跑去,屡「念」不听。
若是以前也就算了,可现在……
在夏季拿走戒指後,黏黏渐渐没了jg神,连打两个哈欠、身上浮现暗红sew渍,手、脚、脸都有红斑星星点点,最大片的w渍在对应到人类心脏的位置。
黏黏原本是个健康的小纸人,却在夏季通关最後游戏回到联盟时,开始出现嗜睡症状。先是身上突然出现红w,接着便会睡很长一段时间,少则一整天,长则可到四天半,即使夏季十分担忧,暂时也束手无策。黏黏的原主人不在了,他只能自己0索着解决。
「累了就回去睡吧,我……」哄小孩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道nv声:「夏季,你在跟谁说话呀?」
夏季万分庆幸自己正背对门口,他将纸人放进衣内,确定黏黏爬进口袋里後,才缓缓转身。
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红棕卷发的nv人眨着漂亮的钴蓝se杏眼望向他,见夏季不理人,她又问了一次:「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呀?我还以为有人b我早来找你了!」
夏季柔声回道:「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听到你叫我。」
「嗯嗯。」艾蜜莉点头。
「我也没在跟人说话,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夏季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这是我思考时的习惯,麻烦你帮我保密……。」
「唉呀,小事!」艾蜜莉拍拍x脯:「我知道你怕被当成怪人。放心,我的嘴可严了!」
「谢谢。」
「……你g嘛不过来?站那麽远是怕被我吃掉哦?」艾蜜莉开玩笑地埋怨。
可不是嘛……夏季苦笑,谈话间,他已尽可能地判断眼前的人是不是真正的艾蜜莉,却无法确定。即使外貌、语气,甚至是态度与行为都像他认识的那个nv人,夏季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没有脚步声。
如果对方没出声,自己可能在察觉到她的存在前就已经凉凉了。夏季惊讶於自己敏锐感官的失效,心里升起戒备。
「快点过来啦!我那栋已经看完了,去找其他地方吧!」艾蜜莉不耐烦地催促。
夏季暗自叹了口气,握紧诸邪匕首,走向门口。
向懿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前进,身後跟着一道脚步声,可他并未回头。
一段路後,当向懿再次拨除杂草时,倏地,一条斑斓的蛇窜出,眼看就要扑上他的腿!
碰!地一声,毒蛇被击落。
「长官!您没事吧!」棕红发中将焦急地奔到他身旁,「这区荒废已久,蛇鼠虫蠍必定只多不少。」
向懿将枪枝收回腿挂枪套,并未分给艾蜜莉任何眼神。
在他继续前进时,艾蜜莉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满向懿的态度。
翔鹰拥有多样地形,除了本身自然形成的树林与流水,还有人工草场和各式训练区。向懿自顾自地走走停停,几乎逛完了所有地方。艾蜜莉始终和他保持固定距离,沉默而称职地守在他身後。
就在两人将进入树林范围时,向懿突然止步,回头朝艾蜜莉开口:「b栋情况。」
「是。」接收到命令的艾蜜莉挺直身子回报:「依然毫无发现。如先遣队所言,并无新鲜痕迹、毛发、血渍。」向懿厌恶冗长言词,因此他的直属军官都只讲述重点,以免惹他不快。
「说说夏季。」
「……是。目前并未发现可疑举动,仍待观察。」
「你很喜欢他?」向懿靠着树木喝了口水。
「我,啊?」艾蜜莉傻眼,不明白上级为何突然八卦起自己的感情状况。
「你的军氅。」向懿歪头示意她沾上尘土的军服。
艾蜜莉了然:「并非如此。夏季身t虚弱,我怕他进入基地後不适。」见向懿仍旧盯着自己,她又开口:「或许……吧。他身上有种让人信任却需要保护的矛盾感,也是个容易亲近的人。」
向懿十分敷衍地听她说话,边查看四周,边把玩着配枪,明显完全不感兴趣。
那还问个p!艾蜜莉有点火大,嘴角的公式笑意逐渐隐去。
「长官,我们是不是该继续前进?」不想再被当背景板,艾蜜莉问道。「距离今天日落时间只剩不足两小时。」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向懿举起的枪口。
艾蜜莉瞳孔紧缩,握紧腰上佩刀。
「你不是上将!你是谁?」
下一秒,枪声响起。
东北方传出巨响,刚好在窗边的夏季朝外望去。那方向是个小树林,照理来说应该会有鸟兽因为受惊而逃出,可在枪声之後,一切归於平静,彷佛那只是他的错觉。
艾蜜莉晃到他身边时,夏季还在思考。
「去看看?」她提议。
「等上将联络吧。」夏季摇头。
除了古兵器,翔鹰内六人身上都有一台小型无线电对讲机,看着是四、五十年前的款式,这种无线电在夏季服役时已全面换除,没想到军队里还有能使用的。
向懿交代过,全员必须听从他使用无线电下的指令,已执行完布下的命令,便原地待命,直到他宣布收队离开;要是对讲机丝毫没动静,在预估日落时刻前二十分钟便自行离开翔鹰基地,到他的办公室等待覆命。无线电被设置成单向通讯,只能接收母机,也就是向懿手上那台的讯息。
可若对讲机那头的不是向懿呢?夏季面se沉凝。除非向懿有绝对的把握对讲机不会出问题。又或者,最糟糕的情况是向懿在前往翔鹰基地前已经出事。
啧。现在阿碁和傅心理师还生si未卜,又多出新的状况。夏季摩娑诸邪匕首,感觉它b刚拿到时更温暖一些。许是感应到持有者的不安,诸邪的彼岸纹舒展,发出柔和微光。
「谢谢你。」夏季轻声说道。
察看完机械表,距离日落还有一小时,他决定试探艾蜜莉。离开a栋後,nv人又有了脚步声,时间点未免过於刻意。
如果眼前的中将是假的,就必须找到真的那个。潜意识里,他并不想对才认识两天、真心关心他又开朗的艾蜜莉见si不救。
「聊聊天?」夏季坐到正在打瞌睡的艾蜜莉旁边。为了好好窝着,艾蜜莉把刀从腰取下,抱在怀里。他们现在在c栋宿舍大楼,原本负责的伊凡接到了向懿的指令,跟他们打了个照面後就匆匆赶往指定地点。伊凡遇到他们时,还以为他俩也是接收到命令才来接手c栋。
不过以艾蜜莉的x子,夏季认为她更容易yan奉y违、随心所yu地行动。碰面时,艾蜜莉并未提及长官的命令来解释为何擅自行动,便有两种可能x,一是确实符合她x格,她想来找自己,所以就到了a栋;另一种是,她根本就无法从无线电里接收向懿的指令。
「好啊。聊什麽?」艾蜜莉努力撑开眼皮。
「嗯……」开了个头就卡住的夏季想了下,随口提出:「不然,来聊感情方面的事?」nv孩子应该会喜欢这种话题吧?他曾在游戏里听见nvx队友们分享感情故事或抱怨另一伴。
「你说的哦!」
没想到刚刚还昏昏yu睡的艾蜜莉立刻来了jg神,双眼发亮地望向他。
夏季纳闷,这是演得太好、t现了艾蜜莉的本x;还是——真的有这麽八卦的冒牌货吗?
另一头,小树林里。艾蜜莉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毒蛇屍t。几分钟前,她忌惮向懿的枪时,向懿却略偏角度,击中枝枒上正yu咬住她头部的青蛇。
「长官,下次能不能先提醒一下?」她抹去脸颊上的血痕,如果她没擅自移动,就不会被子弹擦过,向懿的枪法jg准得可怕,「我差点以为你不是人了。」
「跟上。」
「是。」
拿出怀表确认完时间,向懿加快脚步。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进入翔鹰,他却表现得十分熟悉路况。直到看见一棵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向懿才抬手示意艾蜜莉停下。
「这……」艾蜜莉钴蓝双瞳里映照着眼前巨大的树木,被震慑得说不出话。
「估计有千年了。」她走到向懿身旁仰望树伞。
此时,枝枒间的叶片细微颤动,艾蜜莉闭眼感知,却发现没有风,那叶子……!她转头,向懿也正打量着那些「树叶」。
「长官,那些是?」
「蛾。正确地来讲是鬼蛾。」随着向懿话音落下,整棵树的枝枒开始sao动,紧接着,「叶片」张开翅膀,飞离大树。
「知道为什麽被称作鬼蛾吗?」凌乱蛾舞中,向懿突兀问道。
艾蜜莉一脸茫然地摇头。
「因为牠们翅上的棕黑花纹特殊,阖起时可伪装成枯叶,张开时,远看却像恶鬼的眼睛。而牠们,确实也如恶鬼般索命,只要人类沾染些许鳞粉,就会中毒,口乾舌燥、晕眩後产生幻觉;若是x1入过多鳞粉,更会呼x1困难、高烧呕吐——这些都是新兵入营时必须背诵的基本知识,因为d9营区里有种蝶类与之外貌相同,稍有不慎便会ga0混导致中毒。」
一只蛾落到向懿持枪的手上,他转向艾蜜莉:「所以,你是什麽东西?」
再次面临上司拿枪直指的艾蜜莉被气笑,d9区里根本就没有什麽「鬼蛾」!向懿是年纪大、记忆出问题了吧?!或者,他根本就中了所谓的「鬼蛾」的毒,他们俩人之间,明显向懿的jg神状况看起来更有问题。
「长官,我无法理解您在说什麽!」艾蜜莉举起长刀、jg神紧绷。
「你当然不会知道。」向懿露出森冷讽笑,「即使能复制一个人的记忆、伪装成她,假货终究是假货。」
「上将,不,你是谁?你把上将藏去哪了!」艾蜜莉尖锐质问。「根本就没有鬼蛾这种东西!」
「狄更生的这里,」向懿无视她的质问,没拿枪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受过严重的伤,丢失许多记忆。连我都不能肯定她还记得什麽,你却能毫不犹豫地断定没有鬼蛾的存在?而非迟疑後持保守态度并观望。未免过於武断。」
「我……」艾蜜莉陷入迷茫:「不对,我的头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也没有失忆过!是你在误导我!」
向懿依旧语气淡然:「那麽,你是要相信自己的记忆,还是相信我?鬼蛾是否存在?艾蜜莉?狄更生的大脑是否曾受创、丢失过记忆……选一个吧。」
「向我证明你就是真正的艾蜜莉?狄更生。」
「骗子!」艾蜜莉右手抱刀、左手撑着下巴,赌气撇头。「明明是你提议要聊感情话题的,结果什麽都说不出来!」
「中将,」夏季苦笑,「我不是已经贡献很多事迹了吗?」
「但那全都跟你无关啊!我要听的是你的感情故事!不是你队友对nv装大佬年下男一见锺情、苦追许久终於抱得美人归;也不是游戏关卡boss疑似偷吃npc被老婆抓到,老婆和npc却踢掉旧ai、同时ai上玩家,最终强制ai未果,发现最ai竟是彼此,於是双宿shuangfe1这种狗血彩蛋;更不是玩家公会双方首领常年看对方不爽,却在关卡里y错yan差先走肾再走心、先婚後ai,离开关卡时不幸单方失忆,推拉後又滚shang、继续暧昧这种鬼东西!」艾蜜莉一口气说完,恶狠狠瞪向他,用眼神表达不满。
「总结得真好!」夏季目瞪口呆,情不自禁拍手。
「那当然!」艾蜜莉得意地哼道,反应过来後控诉:「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这是诈欺!你难道都没交过nv朋友吗?!」
「真没有。」夏季无奈回覆。
「那暗恋的人呢?暗恋总该有吧!」艾蜜莉穷追猛打。
夏季诡异地沉默几秒,依旧反驳:「真的没有。」
「少来,你犹豫了!」
「那你呢?」夏季不想让她继续卢,脱口而出:「中将,你有喜欢的人吗?」
卷发nv人一时没控制住情绪,露出落寞而受伤的表情。气氛陡变,夏季窥见了她的脆弱。
「抱歉,无意冒犯。你如果不想说,我们就此停下。」夏季给出台阶。
「不,」没想到nv人竟露出古怪笑容,「这没什麽不能说的。」钴蓝双眼熠熠生辉,彷佛要将人吞噬。
「我会讲。可相对地,你也要老老实实说。」艾蜜莉又回到开朗的模样:「听好啦。我喜欢的人——」
「是个大骗子!」
男人将手枪放回枪套,取下背上正在发热的弓。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银弦,木弓发出悦耳声响。「既然相信我是真的向懿,b起维持人设,在被怀疑身分时,直接离开才是狄更生该做的事。无论我是否胡诌,她都必须在保全自己、将获得资讯带回本部的前提下,做出抉择,包括放弃带回一个脑子疑似不正常的上司,而非尽全力证明我提出的伪命题。当你陷入两种选择而只守不攻时,便已做出决定。」
艾蜜莉瞳孔收缩,绷紧身躯彷若弦上之箭。如果忽略她额上血洞,看起来还是个「正常人」。
「不抓住破绽攻击我、坚守人设,代表你的目的是取代;选择了狄更生,就表示必定会让她消失於此处,所以她已经遇袭,至於si没si……看你忌惮守君的态度,应该不成问题,只要她能看清眼前的人。」
嗡——越发炽热的木弓低y示警,弓身流动优雅银纹。
嗖地!nv人以非人速度扑向向懿,下一秒,一gu强烈的冲击她至身後巨树。大树被撞得直晃,几秒後,到底还是撑了下来。
它挣扎地想离开,却发现自己被钉在树g。仔细看,有条近乎透明的银线贯穿她腹部,深深嵌入後方巨树。
向懿放下木弓,不继续攻击,反而开口:「六十二年前翔鹰基地发生过什麽,说。」
挣扎未果的nv人惊慌过後,渐渐失去表情,一双眼褪去光彩,全身开始融化。属於人类的皮r0u剥落至地,化为墨绿、青白等混杂的se彩。
啧。向懿咂舌。打不过就想跑?
他拉满木弓,朝对方狠狠地又s出一箭。然而银线击中目标的声音不再是没入血r0u的闷响,而是击中靶心的清脆短音。没多久,树g上只剩个褪se的半身人型靶。
浪费大半时间遛了对方一路,结果什麽都没问出来,人也没找到,让向懿十分不爽。守君小心翼翼地伸长银弦绕上他的手指,向懿屈指轻敲它:「不是你的错。」木弓这才缩回银弦,美丽的银纹也逐渐消隐。
早在下属孤身一人前来与自己会合时,向懿就怀疑对方是冒牌货。首先,他并未用无线电连络狄更生,狄更生却表示自己收到了指令。无线电和机械表是文上将在六十二年前和专家共同制作出的用具,基本上可以信任,那狄更生就有问题,「被无线电诱导至他身边」的可能x极低;再者,它身边不见夏季,这与它对夏季的态度相悖。当向懿问及冒牌货,它给出的回应是:不掩饰的担心和些微好感。它了解向懿的脾x,知道要诚实回覆上司质疑它亲近夏季的别有居心,来表达对向懿的忠诚。那它为何不先去找夏季会合再来覆命,以确保「虚弱的」夏季的安全;甚至在向懿询问时才被动说起他?
然而向懿并不打算仅靠这些线索来判定真假。一方面,无线电还是存在被翔鹰基地影响的风险;另一方面,一个人可能在紧张、恐惧的情况下,保持原有的习惯采取行动;也可能在焦虑、不安下,做出失去客观和理智的反常行为;更不能排除心血来cha0或突如其来的举动。所以基於分析对方习惯的判断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瑕疵。
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於是向懿信口胡诌了一段让冒牌货卡bug、自乱阵脚,成功後,对方总算露出破绽,守君才能肯定它是假的。
向懿可以选择直接撕破脸,但他之所以绕了一圈,就是为了观察冒牌货的行为模式,作为以後参考资料,也是为了0清它的目的。
冒牌货唯一出手g预的时机在劝诱他往树林深处,而向懿对树林所知的讯息刚好也只到栖息了蛾的古树。将守君挂回背上,他打算继续向前。
就在此时,一直毫无动静的无线电却无预警响起沙……沙……细微杂音。面无表情的向懿终於变了颜se,他拿起无线电,凝神等待。
最终,无线电里传出不完整的句子:
沙……生……紧……沙……离开!
沙……生……紧……沙沙……离开!威严而苍桑的人声从无线电传出。向懿的无线电是母机,只发讯不收讯,且他的营里没有拥有这个嗓音的人。
对方还在继续说话,树林里渐渐起风,寂静里唯有无线电与摇晃中植物的声响。
「後生……赶紧……离开!」几次之後,无线电终於成功传达出对方的话语。「天要黑了,赶紧离开!」
听清意思的向懿挑眉,距离日落时间还有三十分,可天se却提早转暗,不出十五分钟,太yan就会完全落下。守君微微发热,正在警惕四周,可并无针对说话者的敌意。
「无论你想查清什麽,都别再前进、也别再进入!你是个聪慧的领导者,不该折在此处!」苍桑的男声像长辈训斥晚辈一般阻止他。
「别再……沙……被困……於过……沙沙……去。」收讯又开始不良,最後一字落下,无线电上的红灯熄灭。
向懿静静望向树林深处良久,直到守君的银纹攀上他的肩,他才拿起无线电,开口:「收队。」
夏季与艾密利到达向懿的办公室时,里头空无一人。约莫十分钟後,向懿才姗姗来迟。
银发男人衣衫有些凌乱,沾了些尘土和昆虫的鳞粉。他让艾密利关上门後,就坐到两人对面的沙发。夏季略为思索後了然。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向懿轻抚腿上的守君,示意立於夏季左侧的艾密利落座。艾密利也不客气,一pgu挤到夏季旁边。向懿手一僵,这属官不能要了。
「我们在c栋碰到诺姆中将时,包含他在内的人员已经接到离开指令,是吗?」夏季说,「减少伤害,顺便把被针对的可能x集中到我们三人身上,所以你在翔鹰外顺势把诸邪和思君交给我们、让我们加入搜查。」思君指的是艾密利的长刀。六项古兵器里,只有诸邪是特例,其他几件名字里都带了个「君」字。
「第一次搜查确认了失踪者的线索,第二次的搜查另有目的,为的是引出你想要的存在。所以你让三位中将携带古兵器,确认各自负责的范围无异状後,直接离开基地,以降低他们遇害的风险,却留下我们三人。为了得到想要的结果,你一次投入了三个饵。」
向懿不意外夏季看穿他的安排。
「但有两件事我不明白。第一,为何选择狄更生中将,她扮演了什麽角se?第二,你为何确定用我就能引出你想要的东西?」
「狄更生是能力优秀的菁英里,唯一与你有过接触的人力,合作会更顺利。当我出事时,她有能力带回资讯;若是她发生问题,我也能保证处理掉她。」
被算计得明明白白的艾密利倒也不生气。向懿很难ga0,但他也偏好与有脑子的人打交道。
「如果是我出事呢?」夏季问。
「遗憾地,代表你废物到无法存活,而我依旧能得到想要的线索。」
「那我现在入了你的局、证明完自己的能力,可以来谈合作了吧?」
「当然。」
夏季叹了口气,「虽然并不想获得你的青睐,但现在重要的是找到失踪者。你藉机将我和中将卷入私人计画的事,之後再谈。」
艾密利神se微暗。夏季的n好人症状算是没救了,只相处不到两天的人就能被他划到自己的维护范围,他究竟想当母j多久?
「我会将搜查到的资讯共享,」夏季将拾获的银戒放至桌面,「但我也要提条件。」
「说。」
「让我跟一个朋友保持联系。」
「谁?」
「池明月。」夏季直视向懿,「她是古安碁的家属,有权知道自己男朋友的下落。我猜你们用健检类的理由告诉她古安碁会留在军营一段时间,但你们无法瞒她太久,不如就让我说明。」夏季担心找不到古安碁的池明月会剑走偏锋。
向懿没有立刻给出回覆:「翔鹰的事不能外泄。不过……」
「我可以安排她住进你的房子。」
不顾思君抗议、正在玩它刀鞘的艾密利手一顿。
「在我们的保护范围下,我才能放心。」
夏季听了直蹙眉,在布满监控的房子里,还真是「保护周全」。
「不,」夏季难得态度强y:「除非你拆除所有监控。别把你那套用在我朋友身上。」
「……明天我会拆除监控,并安排你们下午见面与入住事宜。」僵持过後,向懿妥协。
艾密利皮笑r0u不笑地看着双方达成共识。
针对隔日的搜救计画和线索共享,夏季与向懿又讨论了一阵,艾密利基本就是背景板,只是静静听着,中途,戴眼镜的伊凡进门,取走银戒研究,顺便把鞭、剑、斧交给向懿,他乾脆平分了。明早只会由他们三人进入翔鹰,多份保障有利无害。
最终夏季持有匕首诸邪和软鞭慕君;艾密利拿到长刀思君和短斧问君;向懿则持有木弓守君和骑士剑迎君。诸邪和慕君感情不错,碰面就开始贴贴;思君和问君x子活泼,凑在一起便闹腾,艾密利一手抓一个,他们才消停;守君腼腆、胆小,偶尔伸出银弦和迎君交流,迎君温和地闪着白光回应。
时间有点晚了,已过正餐时间,艾密利送夏季回住处,顺便去蹭饭。见她还点上了菜,向懿无语地想起,几周前狄更生还跟他推荐过军营餐厅里的炸j,嚷嚷着「加班完不吃一份对不起自己」之类的鬼话。
回到位上,向懿解开桌边ch0u屉的锁,取出一本陈旧的笔记簿,着手整理翔鹰基地的资讯。他小心地翻阅笔记,开头几页描绘了六项样态各异的古老冷兵器,一旁备注:「枪的杀伤力有限」;接着是容貌诡异的生物,向懿在它们附近增加了半身人形靶的资料;最後是翔鹰基地的地图,沿着地图其中一段路走进小树林,会到达栖满蛾的巨树。每个部分都可以看见详细的注解与个人想法。再往後便是空白的泛h纸张。又过几页,遒劲有力的字t映入眼帘:
「无论你是谁,都别再深入翔鹰、别被困於过去!」
向懿轻抚字迹。他知道,笔记的主人担心殃及无辜,才极力阻止拿到笔记的人步入危险。或许她走过大树之後的路,但为避免翻阅者因好奇心或其他理由进入,所以选择不写。真相如何,只有留下笔记的本人清楚。
别被困於过去——这句话他今日已遇第二次。
向懿打开怀表夹层,里面贴合地放着一张保存良好的照片。nv人唇角微弯,本该凌厉的凤眼予人沉稳的温柔。她直望镜头,眼里充满对拍摄者的无奈纵容。
不能再有受害者。很久很久以前,伤痕累累的nv人曾倒在他怀里汲取温暖,全身发冷地蜷缩着喃喃:「不能再有受害者了。」
「幸好还有你陪我,」伸手轻抚向懿的脸庞,她勉强露出虚弱的笑容安抚:「谢谢你,阿懿。」
慌乱无助的向懿只能紧紧抱住她,直至天明。
痴痴地凝视nv人许久,偏执与疯狂在向懿冷肃的眼里蔓延。
「已经有突破口了,主人。」他轻缓说道,郑重许下承诺:「这次换去找你,带你回家。」